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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青泥小劍關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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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薛慈宜的談話最後以謝世子漫不經心地態度不歡而散。

為了得到謝棠如的信任, 薛慈宜如實回答了他提出的種種問題,包括她和沈遇之間的關系。

沈遇是她少年時遇到的一個普通書生,因緣際會,沈遇瀕死之時抓住了正要去白雲觀上香的薛慈宜的衣擺。薛慈宜認為他的姓氏“沈”和自己有緣, 於是用蠱蟲救下他的命——但是對於一個重傷將死的人來說, 想要活下來沒有那麽容易。薛慈宜就把他秘密帶回鬼方族,查遍族中記載的典籍, 最後用同命蠱將沈遇的命同自己綁在一起, 讓他活了下來。

從此之後, 沈遇就只是虞聲的沈遇, 是她驅使的刀, 為惡的倀鬼。

遇, 既指他們的相遇, 也指虞聲的“虞”。沈遇就是虞聲的倒影。

至於沈遇所謂的未婚妻青玥, 也是她的人, 不過是為了遮掩耳目用的假身份。

提起沈遇來, 虞聲眼睛裏有種奇異的光彩,那並非少女懷春, 而是猶如匠人對待自己最得意最精心的作品。

謝棠如聽著她的敘述, 眼神至始至終毫無波瀾,無論她高高在上的冷漠還是提及沈遇時的狂熱, 都觸動不了他。

最後薛慈宜彎了彎唇:“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,那麽你準備什麽時候和我會嶺南。你是少族長唯一的嫡系血脈, 只有你才有資格繼承整個鬼方族。”

“可我沒有準備回去。”謝世子口吻淡然,甚至噙著幾分戲謔的笑意:“我在京城也有家業可以繼承。”

他好歹是個世子,他爹攢下的家業放在權貴遍地走的京城裏也夠他當個閑散紈絝,富貴逍遙一生, 為什麽要好端端跑到深山老林裏去當個被人利用操控的傀儡?

薛慈宜:“可是鬼方族能帶給你的東西,哪裏是區區一個魏國公世子之位能比的?無論是權勢、財富、美人,還是天底下無數人追逐的——長生不老。”

說到最後一個詞時她不由得壓低了聲音,顯然她認為這是一個沒有人可以拒絕的籌碼,足以打動世上最冷硬無情的心腸。

“我還以為書中記載的鬼方族長生之術只是謬談。原來當真存在。”謝棠如托著下頜,若有所思對上薛慈宜的視線,“若是先帝還活著,必定會對你的提議動心,不過可惜,我不求長生。”

他輕輕淡淡地說著,神態如他言辭展露的一樣,對世人夢寐以求的“長生”完全不感興趣。

謝棠如看到在他提及“先帝”時,薛慈宜的臉部抽動了一下。

原來先帝還真被鬼方族的長生之術引誘過。他心下微哂,求了一輩子長生,要是少吃點丹藥,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。

薛慈宜已經恢覆了平靜,她知道謝棠如這個人,既然藏了這麽多年沒有被人發現真面目,能力和心性都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普通人可相比的,但是她也沒有料想到——謝棠如竟然對她的提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。

——那可是在鬼方族都有無數人追捧的“長生”秘術。

這個時候,若是還看不出來謝棠如是在戲弄她,薛慈宜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了。

她心頭升起一股煩躁,在她的設想之中,說服謝棠如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
但現實告訴她,遠非如此。

談話自然也不歡而散。在這場談話結束後,薛慈宜悄無聲息地從魏國公府裏消失了。

她的真實身份已經暴露,又沒有和謝棠如達成一致的利益,自然不會在隨時可能危險到她的魏國公府久留。

“謝棠如居然不信我的話。”她唇邊勾出冷冷的笑意,“他和商家的皇帝也決裂了,他不回鬼方族,這京城他也未必能待下去。”

沈遇沈默而溫順地站在她身後,他完全理解虞聲的憤怒,或者說感同身受——這就是同命蠱帶來的作用了。他手指撫上胸口,這裏跳動的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心臟。如果在最安靜的夜晚細聽,那麽也許有人能夠發覺他和虞聲的心跳頻率一模一樣。

虞聲並不在意他的態度,她看向青玥:“廢太子控制住了嗎?”

“嗯。”青玥輕輕頷首,“沒有問題。”

虞聲:“既然這樣,那就按照計劃提早動手。我已經不想再等了。”她漂亮精致的臉微微仰起,天真嬌俏退去,露出蛇一樣的陰險狡獪。

沈遇道:“其實沒有魏國公世子,我們與虞苒的爭鋒也不會落下風。越京的水太深了,商清堯和先皇帝也不一樣……”

虞聲冷冷地打斷了他,小臉細看有幾分異樣的扭曲:“那又怎麽樣?我委屈求全這麽久不是為了在最後關頭說一聲放棄。”

沈遇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。

“那我去通知工部尚書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別的尚書大人怎麽樣前路光明暫未可知,但是陳尚書大人那日上折立後被訓斥後,回家就生了場大病,整個人都渾渾噩噩,念叨著陛下要殺他。他一病,底下的禮部左右侍郎立刻就猶如餓狼撲上來分薄他的權力。

這下禮部尚書病情更嚴重了。

陳回舟心中焦急,但是父親開罪的人不是一般公卿,而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帝王。若是沒有陛下金口玉言的寬恕,他爹的病根本不可能好起來。

可他無官無職,又要到哪裏求見陛下?

陳回舟思忖良久,花了一大筆銀錢,終於委托人和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搭上了線,見得一面。

內侍總管混濁的眼睛上下打量這位禮部尚書家的公子,精明的光被掩在樂呵呵的笑容下:“陳公子的意思呢,咱家大概也知道。不過咱家也就實話告訴陳公子,陛下的心意哪裏是咱們這等人可以揣度的——你也知道,陛下不比先帝,若是貿然求情,恐怕反而會惹得陛下發怒啊。”

“那……那該怎麽辦?”陳回舟皺起眉頭,他雖然跟隨大儒讀了不少書,但是那些書此刻竟然沒有一個字能夠提醒他的。

內侍總管“嘿嘿”一笑:“咱們的話不管用,但是有一個人的話說了陛下必然能聽進去幾句。”

“誰?”

“魏國公世子。”內侍總管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,“世子與陛下君臣相交,倘若陳公子能夠說動世子進宮求情,陛下九成可能會準。說來陳尚書犯的也不是什麽大錯。”

見陳回舟猶豫,內侍總管又添了一把火,“陳公子您啊,好生想想,什麽才重要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內侍總管說完就乘車回了宮,商清堯彼時正在修繕好的青露臺。

宮墻重新漆過一遍,艷麗如新。宮殿內鋪滿了北境邊塞外樓蘭之國傳過來的手工編織毯,細密柔厚,內設重重錦帳,被一扇鐫刻工筆仕女圖的象牙屏風隔斷開,檀木架子上擺著江南的名窯,白凈細膩,價值千金。其他陳設更是無一不精、無一不美。

便是天子寢殿,也未必比這更精巧華美。令內侍總管完全不敢多瞥一眼——那是帝王之心,最隱秘、最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。

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稟告:“已經按照您吩咐的告知陳公子了。”

長長的沈默。

內侍將頭低得更低。

帝王良久才道:“將帳子換成亮色。太暗沈的顏色,他不喜歡。”

一瞬間冷汗從他額頭流下,直竄心底。

此言一出,帝王之心昭然若揭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所以你希望我能進宮給你爹求情?”謝棠如單手支頤,聽完陳回舟的請求後微微沈吟。

這件事看著雖然沒什麽,但謝棠如總覺得……是陳回舟自作聰明呢?還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推波助瀾?

商清堯想幹什麽?

他心弦極快地撥動了一下,陳回舟完全沒有看出他已經轉過數次思量,只垂著頭低聲說:“是,我想請世子幫我這個忙,即便是……即便是世子要和我爹當兄弟也無不可。”

他聲音極為局促,顯然說出這種低聲下氣的話來,對端雅自持的陳公子已經是極限。

謝棠如楞了一下,才反應過來這是之前他拿來戲謔陳尚書父子的話。陳尚書的兄弟,不就是陳回舟的“長輩”麽?他抽了抽嘴角,心道大約陳回舟登門就花費了極大的勇氣,簡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也不為過。

他默了默:“……我倒也沒有好為人父的奇怪癖好。這件事……我可以幫你提一句,但是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。”

陳回舟大喜,連聲道謝。

謝棠如垂了垂眼,讓婢女送客,同時心底不免泛起幾分奇怪來。陳回舟找人幫忙找到他這裏來委實是十分離譜了,以這位端方君子的性情,正常情況下就是跪在宮墻外面哭,也不太可能求到他這兒來。

只可能是商清堯——他其實不關心陳尚書如何,但是既然有人故意引他入局,他也自然要奉陪。

指尖點了點桌面,他沒琢磨出商清堯弄這一出的所以然來,便幹脆不再細想。

反正也不可能吃了他。

“備車,進宮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【還沒跑路,卡文加上晉江崩,有兩天上不來,另外三次最近事多也有影響。明天還要搞報告,不好意思鴿了這麽久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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